第二十二回 望夫去，京效野火无休（中）（16/43）

面轩亭之中，有子抚琴唱曲。那声音悠扬动听之极，竟不在自己之下。但听她唱道：“眉共春山争秀，可怜长皱。莫将漓泪湿花枝，恐花也、如瘦。清润玉箫闲久，知音稀有。欲知依栏愁，但问取、亭前柳。“李师师听得心醉，大感好奇，不由快步来到亭中。只见亭内坐一白衣少，站一青衣少。

那少见有来了，便将手中短琴给那少。李师师看那少时，但见：鬓鸦凝翠，鬟凤涵青，秋水为神玉为骨，芙蓉如面柳如眉。似玉生香，颜赛洛神甄姬。如花解语，貌比初嫁小乔。俏丽若三春之桃，清素若九秋华菊。秀色空绝世，馨香为谁传？奈何娥眉紧蹙，汪汪泪眼落珍珠；面低垂，细细香肌消玉雪。

端的好姿色！但容颦不喜，若非雨怨云忧，定含恨愁。

李师师不想世间竟有此等绝色，面容又与她有三分相似，心下甚喜，不由挽袖掩一笑，脱赞道：“恁是唱得好！姐姐莫怪小妹来得唐突，打扰清音。但听姐姐唱得好听，便赶过来瞧，不想姐姐竟是这般美貌物。”那少站起身来，唱个轻喏，抬眼去瞧面前这位红衣子，但见：金钗斜，掩映乌云；红袖巧裁，轻笼瑞雪。樱桃浅晕微红，罗裙底露金莲。素体轻盈，朱绣袄偏宜玉体。脸堆三月娇花，眉扫初春柳；香肌扑簌瑶台月，翠鬓笼松楚岫云。

那少见她亭亭玉姿，卓卓不群，容色竟不在自己之下，言语间似有亲近之意，脸上也不由现出喜色，忙道：“姑娘说笑了，您才是真美呢。瞧来姑娘有些面善，敢问您是？”

“小妹李师师。今有缘见得姐姐，也想闻听姐姐芳名，可许告知小妹，做个念想？”

那少吃了一惊，忙又唱一轻喏，说道：“恕我眼浊，不知是御街花魁娘子到了，还乞恕罪。妾身贱名不足挂齿，汴梁张氏，双字若贞。”原来林娘子张若贞自家中突生变故，便暂且断了与高衙内往来，一心居家为父亲守孝。她谨遵父训，为丈夫守节一年，频寄书信与林冲，却始终不得回信，心中难免愁苦。三月来又闻高衙内已与蔡太师小定婚，太师太尉两大家结为儿亲家，定婚筵宴办得颇为盛大，盛况轰传京城，却教她更是郁郁不乐。

这左右无事，若贞便与锦儿到牡丹园中幽逛散心，想起往年曾与丈夫来过此间，睹景恩，意神伤，便叫锦儿取出短琴，弹唱了一曲太学士周邦彦的名作《洛阳春》，不想正巧被李师师听到。

二本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，只因世事无常，造化弄，相逢却不得相认。